王明筠

父親父親，如果有來世，你還愿意做我的父親嗎？在51歲的生命里，你像一張拉滿了的弓，不斷積蓄能量。1992年的那個秋天，在我參加工作后不久，你如風(fēng)中的一片落葉，從生命之樹上輕輕飄落。子女如離弦的箭，而弓斷了。

父親，其實我想做一個讓你驕傲的孩子。我依然記得，1992年的夏天，我從學(xué)校畢業(yè)分配工作。每次遇到倒班休息時，我都會陪你上下班，路上遇到熟人、朋友，你總會自豪地向大家介紹我，唯恐別人不知道我是你女兒。

那時，我嫌你總穿著一套藍色的工作服，我想用自己剛發(fā)的工資給你買新衣服，但你總說：“不忙的，以后再買。”而在給我買衣服的時候，你卻從來不等“以后”。

記得有一次，你到昆明出差，看到一家商店櫥窗里有一條綠白相間的裙子，想買給我。售貨員說那條裙子是樣品，得等一個星期才有貨，而其他顏色的有現(xiàn)貨。人生地不熟的你，就這樣巴巴地在昆明等了一個星期，只為了給我買那條綠裙子。在那以后的好幾年，從沒有人跟我“撞衫”。還有一次，金沙街剛剛興起做手工皮靴，你帶我去訂做了一雙棗紅色嵌粉紅色羊毛的高跟皮靴，還買了一件帶帽款的黑呢大衣，同學(xué)們說我打扮起來很像“草原英雄小姐妹”。

每年新學(xué)期開學(xué)，你都會用彩色掛歷紙幫我把新課本的書皮包好，包得棱角分明，漂亮又方正。你最愛輔導(dǎo)我的課業(yè)，常常教我寫作文，當(dāng)看到老師在我作文本上批注“寫得不錯”的時候，你語氣里都是滿滿的驕傲：“都是我教得好嘛。”

小時候，你給我們買了一箱子的小畫書，《紅樓夢》《水滸傳》《三國演義》《西游記》……放寒暑假時，我和弟弟就在家門口擺小畫書攤，把看過的書拿出來租給小伙伴，兩分錢看一本，生意還不錯。

你和母親是標(biāo)準(zhǔn)的“慈父嚴(yán)母”，遇到哥哥調(diào)皮搗蛋、妹妹不聽話時，動手的那個人往往是母親，你負責(zé)在旁動動口，只是虛張聲勢，絕不火上澆油。遇到母親很生氣時，你怕打壞了我們，便會沖上來攔阻：“算了算了，打他個知道就算了！”

小時候總是很饞，周末的時候，你常常帶著我們?nèi)コ猿芍温返哪羌壹t油羊肉粉，還有羅馬街的豆?jié){油條油糍粑。冬天的晚上，你讓妹妹去電影院門口的豆腐干小攤上買臭豆腐回來，一家人圍著火爐吃，辣得我們眼淚直流。

你離開后，我成了小家長，每遇難事，總會揣摩如果你在，你會怎樣處理。如今，我們都很好，偶爾在夢中與你相見，你還是那個舊模樣。父親，現(xiàn)在的我們，讓你覺得驕傲嗎？不知道在天堂的你，還好嗎？

[核稿：周文波  責(zé)編：杜魏岑]